顾程敬

主仆 xj 写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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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臣

第十七章·做戏

 

夏夜的风总是温柔拂面,带着夏日独有的炙热,缓缓而来。

程砚托着腮,坐在矮几后,认真而又毫不避讳的盯着程谕至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,这世上啊,怎么就有这么美的男子呢。

程砚今夜第七十八次问自己。

“看够没。”程谕至眼皮没抬,指着人身后的书架。程砚会意,忙爬起身抽出第二层的一卷书籍。“《至劣》。这书名好奇怪,谁写的啊?”

“一个不出名的江湖野客。”程谕至接过书,直接翻到想要的一页,再递回去。

纸张算不得上等,看起来还颇有些残旧,可光瞧着这书上密密麻麻的批注,便知道程谕至是多喜欢看。程砚双手捧着,绕到案几另一侧乖巧坐在人对面。看了没大一会儿,突然把书合上,紧张兮兮的转了圈脑袋,确认屋里没第三个人,才凑上脸,小声嘀咕。

“先生,这书,不禁吗……”

也难怪程砚惊讶,书里字字珠玑,写明的全是治国弊端。言语不多,可中心思想太过明确,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懂。程谕至从面前的书里抬起头,抬手按住程砚凑过来的脑袋瓜。“为何要禁。”

“这,这也,也太,太——”结巴,是对一件事情惊讶的最大尊敬。

反手一弹,敲在程小子的头毛里。“不过是直抒己见,你这么震惊做什么。”

“什么直抒己见,这要是传出去,是要杀头的!”程砚把书攥的死死,估计这时候,谁也不能把他手掰开。

“你不说,我不说,谁会知道。”程谕至温和而笑,复而低头依旧。

有些懵,程砚确实有些懵。虽说他知道自家先生,对朝政算不得上心,可这,往大了说,要诛九族的啊。“不是啊先生,这书不能留。”

“你也熟读上百上千本佳著,你说,朝代更替是何原因。”

突如其来的呆滞,程砚总被问的一愣,眨巴眨巴眼,试探着开口。“君主昏庸?”

“当政者昏庸自然是灭国的一个因素,可有些君主在位期间从不嗜杀成性,也广纳谏言,甚至微服私访体会民情,可终究还是不得民心,又是何因。”程谕至抬头,眸里自有广袤苍穹。

“这种情况很少吧。”

“可这种情况,也有。”

灵动目光打了个转,低头看向手里紧抱的书卷。“不得民心?”

程谕至露出一个,嗯——母亲看儿子般的微笑,看的程砚有些起鸡皮疙瘩。半晌,程砚才恍然大悟。“所以,广纳谏言,看的不仅仅是好的一面,更要看到百姓不满的一面。”

没有答话,程谕至不再开口,静下心来品味书香。程砚懂了,但懂归懂,可看的时候,仍旧谨慎小心,蹑手蹑脚的蹲到书房角落去,做贼一般的看着。

时光静好。

“走水啦,走水啦!”呼喊声有些遥远,显得那样轻微。程砚突然抬头,看到的,却是程谕至稳如泰山的镇定。他只是摆摆手,示意程砚离去。

将书放回原位,程砚躬身退下。甫一出西院书房,火焰已盖过东院房梁。

旋身而起,脚下生风,腾空见东院正院无恙,提着的心才噗通落了回去。

瞧着这位置,东院,株栅苑。

程砚赶到株栅苑的时候,火势仍未得到控制,小厮们源源不断往火上浇水,可作用却不大。环顾四周,并没见到株栅苑的主人,心下一慌,抬手抓住一个往外跑着去打水的家仆。“席承欢呢!”

“不,不知道啊,好像,好像还在里面。”小厮满头大汗,瞧着程砚,吓得一哆嗦。

“东院护卫呢,都死了吗!”

“东里常史说是在园子里逛,遇到刺客,把护卫都调去了。”

好一招调虎离山。程砚冷笑,刺客?刺客个屁。

目光里杀意渐起,就在小厮以为,程管事下一瞬就要杀人的时候,程砚瞬间出手,抓过一旁刚刚换满水的水盆,从头浇下。在众人尚未有所反应之时,冲进火场。

“程砚!”速度之快,连刚来的程谕硕都没来得及喊住他。

家仆们稀里哗啦跪了一地,程谕硕长臂一挥。“都跪着干什么,灭火!”

 

席谦伴着嗓子里的不适,咳嗽几声缓缓醒来,迷迷糊糊间,瞧着张甚为熟悉的脸,瞬间清醒。“躺着吧。”程谕硕坐在床边,看人醒来就要行礼,忙伸手拦了。顺便,极为体贴的给人掖好被角。席谦被这久违的柔情惊动,盯着程谕硕好一会儿,突然落下泪来。

本就是个爱哭的人,死里逃生,又哪能忍住。“爷——”

向来对男儿流泪这种事觉得十分不悦,可此刻,只能按捺。“好了,别哭,本王会给你做主的。”

“奴家以为,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。”席谦抽涕着,浑身颤抖。

程谕硕由着他哭,并不拦着,大有哭到哭不下去为止的念头。株栅苑被烧成灰烬,一时间也没法腾出个住处,只好让席谦在正院安歇。“别说胡话,本王没让你死,你敢死?”

分明是一句情话,可从程谕硕的口中说出来,总带了些威胁。吓得席谦一顿,连哭都忘了。

“王爷,药煎好了。”话逢躬身侯在门外,得允方才进入。程谕硕顺手拿过,轻轻吹着。“程砚那边怎么样?”

“大夫说,管事被火撩了后肩,伤势不重,不过留疤是一定了。”话逢恭谨回话,程砚不在,他更是小心翼翼,生怕哪个字眼给自己添了罪。

席谦听着迷糊,这时候却反应过来。“程管事,是为了救奴家才受的伤吗?”

程谕硕不回,只专心吹着药。

“回席承欢,当时火势太猛,护卫一时半刻也调不过来,管事怕您受伤,只身冲进火场,被火烧伤。”

听到这话,席谦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,也不是感动,而是惊慌。他入府时日不短,深知程谕硕和程谕至有多宝贝这个管家,还好没事,如果有事,只怕即便他没死在火场里,也会被活活打死。“爷,程管事——”

“没事,这是他该做的。药可以喝了,本王喂你,还是你自己喝?”程谕硕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耐心,细心的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痕,笑颜如花。

“奴家不敢麻烦王爷,奴家自己喝。”虽然很想,但也只能想想,毕竟有些事,不可过急。

安抚好受过惊吓的席谦,程谕硕嘱咐话逢几句,出了门,便脚步匆匆往西院去,全然没有方才的沉稳。

“怎么样。”程谕硕推门而入,程砚正跪在矮几边伏身,由着程谕至亲手帮他上药。

“伤口面积不大,但有些深,想不留疤是不可能了。”程谕至旁若无人,边上药边吹着伤口,企图减轻程砚的疼痛。

“没事,又不是女孩子,留点疤不碍事。”程砚忍的辛苦,又怕程谕至担心,只好强颜欢笑。可程谕至每一下抹药,都会折磨的他满头是汗。

程谕硕绕到矮几边,仔细观察人右肩伤处。烧伤处的水泡已被挑开,周遭是大片大片的红斑,甚至有些地方都能看到里面的白肉。程谕硕有些后悔,如果他早一步到,就不会让程砚冲进去。“就一个男宠,也值得你进去救。”

“你可别打算用什么,那是一条人命的话打发了。他们的命,还不值得你去换。”程谕至将药敷好,又认真的给人缠了几层绷带,这才起身去净手。

终于熬过上药的人,虚脱的趴在矮几上一动也不想动。“救他,是因为奴才收过他银子。”

“好好说话。”程谕硕抬手想打,手都举起来了,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儿落,只好收回。

“府内护院排班,虽不是奴才做的,但无论如何,都不可能出现空无一人的情况。东里常史刁钻有余,身份高贵,但还没那本事能够指使的动株栅苑的护卫。除非,是有人故意让自己的护卫也不在场。”程砚稍微缓过劲儿来,撑着一只胳膊爬起。

“那他胆子也太大了些,就不怕真把自己丧命在火里?”程谕至聪敏,但对这府中后院的勾心斗角却没那么精通,他并不知道,有些人为了得宠,是可以不择手段的。

“奴才进去的时候,席承欢并没有真的晕过去。”

程谕硕慢慢消化,还没太明白其中关联。可程谕至却懂了,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曲。“既然你当时就反应过来了,还进去救他干什么。你不进去,他一会儿自己也能出来不是?”

“如果奴才不进去,这场戏就没那么好看了,到时候,扰了主角儿的兴致,多无趣。”程砚不以为然的笑着,程谕至无奈摇头,对上程谕硕恍然大悟的神情,缓缓点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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